We'll be fine

(你, 我的帽子)


昨晚, 不知是幾點鐘, 醒了.
坐起身, 這樣的動作是生疏, 對於在半夜醒來的我並不尋常.
我做了個夢. 如舊照片般泛黃的夢.



夢裡,
看到了小時候的我. 也不能說是我.
因為看到了小時候的你. 在身旁, 所以夢裡的自己應該也是孩子.


你小我兩歲


昏暗不明的燈線, 你的臉龐卻清楚
我看到你在笑, 我們在玩耍, 在一個夜晚裡沒有什麼燈光, 我的眼裡只有你.
只有你 只有快樂




直到你躺下, 應該是睡覺時間. 你轉過頭跟我說:
肚子痛.
你摸摸橫膈的地方. 看著我說.




"希望能夠換一條命" 是你進手術室前的最後一句話. 媽告訴我的.

無論你記不記得, 那是你當年的聖誕願望.
雖然我們家從不過聖誕, 但是有顆樹, 只是樹下從沒有禮物.
所以也沒有願望. 我們從不許願,
但是那次, 你許了願.

是幾歲的願望呢? 應該是七歲, 因為我九歲


我九歲, 雖然已經站上講台參加演講比賽, 卻什麼都不懂.

我甚至不了解自己在講什麼.
我記得那個願望. 但是不懂, 不懂為什麼當時媽告訴我的時候大哭.
我不記得她哭的樣子. 我只知道她哭, 知道你肚子痛,
我記得你坐在馬桶上的樣子. 那是個很小的身體.


廁所裡的你望著站在外頭的我.

什麼都沒說, 那並不是一個很痛的表情.



但是兩天後, 你進了醫院. 然後我知道自己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看不到你了.

至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能夠陪我笑.

我們很愛笑.
愛說笑




說笑

媽說你的腸子爛掉了. 或許是爸說的. 因為她不敢看.

從頭到尾, 你沒有掉一滴眼淚. 你是這樣的傻.
大人們說, 沒有一個七歲的小朋友能夠忍受這樣的痛楚.
沒哭, 所以誤診? 但是這樣的藉口怎麼能夠接受?



有一天早上, 關著的房門響

我知道是你, 原本想要賣關子不理, 心中真的有這個無聊的念頭.
例如: 猜謎答對才開門

你知道, 我喜歡遊戲. 當時的我想著卻很快的坐起身, 開門.
看到你倒在門口. 斷斷續續的說自己不能呼吸. 那是個很小的身體.

你是怎麼爬上樓梯? 我不敢想像, 只是飛奔的跑到隔壁




爸的脾氣不好 遺傳給了我
爸的強忍耐力 遺傳給了你

我如果不改, 會吃虧.
而你呢?
忍耐? 忍耐? 忍耐? 忍耐?

會死啊.





還好, 我們唯一的聖誕願望實現了.

當時的我不懂. 現在的我卻掉淚.
或許對我來說, 你曾經永遠的走了, 又回來.

我哭, 哭你的離去. 又笑, 笑你的歸來.

二十四歲的我哭, 九歲的我笑. 這些或許有一天我會告訴你.




時間過的很快.

如果說二十四歲前的我, 是看著自己來感受歲月,
那麼, 二十四歲後的我正慢慢的藉著其他事物來體會.

十八歲的小美大學聯考, 十五歲的小博高中聯考, 兩歲的Ryan 已經可以到處跑.

然後你當兵了.


懇親會, 八月十日, 剛好是我飛往喬治亞的日子. 很巧很巧.
我接你, 然後你送我.
我沒有信仰, 可是我感謝神, 感謝這樣的安排. 我以為看不到你穿迷彩的傻樣.
你傻, 我傻, 我們都傻.

感謝


坐起身, 發愣, 躺下.
然後, 不知是幾點鐘, 我又睡了.



民國九十五年十月二十九日 台中 成功嶺


民國九十七年八月十日 台南 大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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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呢?
想家? 可能是昨晚腦海中曾飄過這個疑問吧? 什麼時候會開始想家?
肚子痛可能是因為昨天跑步, 橫隔上方很痛.
Anyway, We'll be fine.... :)


(我, 你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