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25日 星期一

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一件事

十一點多,
如同往常,一盞燈,兩個人

昏暗狹小(至少稱不上是寬敞)的診療室裡,準備將今天的看診資料歸檔上傳。

騷動
對看,我們往外走去




隔著玻璃門外的是一個中年男人
後面跟著一個女人,她抱著一歲多的嬰孩,所以
旁邊該是他的阿公阿嬤。





女人說,孩子吃奶吐奶,晚上才開始。
另外三人則是站在門口,
有點擠。

超音波,叔叔說這是腸打結。
如果拖到明早,就一定要動手術了。
"你怎麼這麼勇敢。"





弟弟的眼睛,大也圓,面容有點哀愁,卻說不上是痛。
他沒有哭,也沒有跡象
至少是我看到的時候。





過了十幾分鐘後,
他們離去了。
帶著叔叔寫的轉診單
要去高雄長庚急診。

這裡最大的屏東基督教醫院,卻沒有醫生。




十一點半多,
走到門外晃,今天的屏東下了大雨
十一點半多,
商家早已打烊,
無聲的巷口,風裡帶有著一股腐臭
來源不明。





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一件事
然後我想起了很多事。









男人走出門的匆忙
女人無助的神情
老人將手撐在櫃檯上的焦慮
還有 從弟弟眼裡投射出的
空氣是這樣重
診所裡的靜
帶著死寂
是種空


然後,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了我弟
十五年前的他也沒有哭,也很勇敢
這樣的勇敢差點讓他送命

他沒有哭,
所以誤診。



想起了我媽
要不是十五年前的她,很有可能,現在的我就不會是一個哥哥
我不記得她哭,
可是她一定有的。





想起了我自己還有我媽
三年多前,當醫生跟我們說,不排除是惡性的

記不得自己的恐懼
卻能感受到我媽的巨大不安




"如果是,那生命可能就只剩下幾個月。"
印象中,有這句話,
卻從來沒有跟別人提起
說也奇怪





我是那樣看的開的人嗎
應該不是的
當時
或者現在



anyway
結果原來只是牙齒
我活了下來








也想起了六年前的夏天
那年的夏天
很空白
除了聯考放榜看榜
自己還做了什麼,沒有印象


好吧,一定做了一個決定
"不重考"






理由是,高中三年我並沒有不認真。
所以不重來
講的更簡短些,"不走回頭路"





現在看看,這是什麼鳥話






可是我爸媽都接受了他們兒子的這句鳥話
就算他們相信著自己兒子如果重來,一定可以考上醫科。
嗯,如同那個狂妄的他當時也是這樣認為。
(現在也是)


高中的我正處顛峰(後來整個下坡的厲害)
卻沒有運氣。




原本以為自己沒有可能穿上白袍



醫生啊


記得高中同學總是開著無聊的玩笑
他們說:
"張醫生,給我葡萄糖,我好餓。"





如果當初走了回頭路,也順利的進了醫學院(自以為是)
那又會怎麼樣?





根據自己的個性一定會很有心得
比起工程師,我想醫院裡的生活一定可以有很多的紀錄
會很忙碌
也會很深刻
很辛苦
也會有很多體悟
而我是一定會記錄下來的




但是合適嗎?



不知道
或許
不適合

?




因為不夠謹慎,說真的也真的不夠優秀
還有因為
其實,自己的個性容易被莫名奇妙的感情操縱影響




"這個號碼是要留給現場掛的耶。"
"我知道,可是她說她從東港過來,很遠。ㄟ...東港在哪啊? 其實我不知道"




"先生,我們已經過號了,可是你們說是八點四十分.."
(看看筆記明明是約八點十分,何況如果這樣過號,口氣怎麼會這麼好。)

"是我約的嘛"

"是...是男生的聲音。"
(那就指名是我啦,只有我一個。)

"嗯。好,我會安排的。"




"嘿,我們九點就不能掛號了。"
"可是我家小朋友發燒到39度...可以..."
(怎麼每個小朋友發燒都會燒到39度啊,不過我以前燒到39度還不是在家睡覺)
"好吧...只能這一次喔..."(小聲)




蓉尼說我人太好


其實這樣會有麻煩,會有問題的。
我知道,可是要拒絕他們,我做不太到。
(她說,她今天晚上又要夢到罵我了...= =)





再者,
光是一個腸打結就能影響心情
一個醫生應該不能有太多的情感


我也不知道
只是瞎說而已。






該睡覺了,
不是我體力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都是安排吧
冥冥中
很像意識到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



掛號櫃檯
工作的內容和自己的專業完全無關
在一些人的眼中,很吵雜很單調很無厘取鬧
成就感也是小小的吧

很少很少的時候我也會這樣覺得(尤其是在貼病例的時候)


可是卻還是覺得自己得到很多
覺得這是很神聖的工作


說的太好聽了
或許
只是因為才做兩個禮拜的關係吧



管他
明天又要早起
終於寫完這篇自以為是的文章
自作自受
可是終於可以去睡




是不是種強迫症
只因為
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一件事

沒有留言: